“只可惜没有杀人的人有时也会死的。”小方道,“我若死了,真正的杀人者就将永远逍遥法外。”
“杀人的不是你?”
“不是。”小方道,“这次不是。”
班察巴那静静地看了他很久
魔眼就在他手边,他拔出来,轻抚剑锋,忽然问:“这是你的剑?你就是那个要命的小方?”
他还没有看见小方,可是他知道已经有人到了他的帐篷外,来的一定是小方。
终年生活在危险中的人,虽然通常都有种野兽般的奇异反应,可是他这种反应无疑比别人更灵敏。
“这是我的剑。”小方已进来,“我就是那个要命的小方。”
本来静卧着的班察巴那,忽然已标枪般站在他面前,冷眼在黑暗中发光。
可是只要有一个人在,他的光彩立刻就会像火焰般燃烧起来。
他绝不让他的族人对他失望。
他是藏人。
虽然他曾经入关无数次,在中原、在淮阴,都曾经生活了很久,甚至连大江南北都曾有过他的足迹。
但他仍是藏人,穿藏人传统的服装,吃藏人传统的饮食,喜爱外地人不能进口的葱泥,喝颜色漆黑如墨汁的酥油茶和青稞酒。
对孤寂艰苦的生活,可是烈日、风沙、劳累,都不能让他有丝毫的改变。
他的衣着依旧鲜明华丽,看来依旧像天神般英俊威武。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击倒班察巴那,也没有任何危险困难是他不能克服的。
永远都没有。
帐篷里黑暗而安静,外面的欢呼声已停止,甚至连驼马都不再嘶鸣。
“我听说过你,别人还在流鼻涕时,你已在流血。”
“流的通常都不是我的血。”
“能让别人流血的人,自己就得先流血。”班察巴那的声音听来居然异常温柔:“现在唐麟的血已冷了,你呢?”
“我的血仍在,随时都在准备流出来。”
“很好。”班察巴那的声音更温柔,“杀人者死,以血还血。”他的声音温柔如春水,小方的声音也很平静。
他生而为藏人,他以此为荣。
他的族人也以他为荣。
他在等小方。
这两天发生的事他已知道了,驼子已经简单扼要地向他报告。
他的判断也跟别人一样,唯一可疑的人就是小方。
因为班察巴那需要休息,需要安静。
虽然他经常都在接受别人的欢呼,但是他却宁愿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黑暗里。
他天生就是个孤独的人,他喜爱孤独,就好像别人喜爱荣耀和财富。
他静静地在黑暗中躺下来,现在已经没有别人能看见了。
他英俊发光的脸忽然变得说不出的苍白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