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燕今年才十七岁,可是她已经把自己训练得像七十岁一样。
她只问吕三道:“这是什么?”她问的是她手里的这个小圆筒。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吕三说,“这是从比英吉利国更远的一个国度得来的。到目前为止,这种东西还没有名字。因为这种东西以前从来都没有被传入到中土,到目前为止,除了我之外,只有你看见过。”
“哦?”
“可是现在它已经有一个名字了,”吕三得意微笑,“因为我已经替它取了一个名字。”
她悄悄地退出了那间小屋,退出了他们那个复杂的圈子。因为她知道如果再留下去,只会变得更痛苦、更烦恼、更伤心。
她一向不愿折磨自己。
从那时开始,她就不想再见到小方了。
——相见不如不见。纵然有情,此情也只有留待追忆。
可是现在她举起了这个小圆筒,这个既多情又无情的小方竟忽然出现了。
“我知道你是个非常非常聪明的女孩子。”吕三微笑,“可是我保证你一定想不到你会从这个圆筒里看到什么事的。”
小燕果然想不到。
她做梦也想不到她会从这个圆筒里看到小方。
——小方,要命的小方。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无情的女人,绝对比任何一个像她这种年纪的少女都无情。
“什么名字?”
“我本来准备叫它千里眼镜。”吕三说,“可是这名字太俗,而且听来好像是神话中的法宝。”
他说:“这不是神话,这是真真实实的东西。它唯一的用处,就是能望远,所以我才决定正式为它命名为‘望远镜’。”
“望远镜?”小燕说,“这是个好名字。
圆筒的中间是空的,两头都嵌着一种仿佛像是水晶的透明物。
她举起这个圆筒,把较细的一头对住自己的右眼,把较粗的一头对着窗。这个要命的小方就忽然出现在她眼前。
吕三一直在看着她,也不知是不是想从她脸上的表情和反应上,看出她对小方的感情。
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已经看见了小方,可是她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的手还是和刚才同样稳定,她的脸色也完全没有改变。
因为她的确非常非常聪明,多年前她就已知道多情是件多么令人痛苦的事。
她一直想忘记小方。
可是这世界上又有哪个少女能这么快就忘记她的第一个男人?
自从她看见小方对阳光和苏苏的态度,看到他对她们流露出的那种感情,她就已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男人。
——这个要命的男人,仿佛无情,却又偏偏多情;仿佛多情,却又偏偏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