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睁开眼时,蓝一尘已倒在树下,惨白的脸上已全无血色,一条腿已齐膝而断。
纵横江湖的一代剑客,竟落得如此下场。
杨铮心里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怜悯,但是他也没有忘记他父亲临死前的悲愤与悒郁。
他冲过去问蓝一尘:“我父亲跟你有什么仇恨?你为什么要将他伤得那么重?”
蓝一尘看着他,神眼已无神,惨白的脸上却露出一抹凄凉的笑意。
在某种情况下,对某一件事太熟悉也许还不如完全不熟悉的好。
——对人也是一样,所以出卖你的往往是你最熟悉的朋友,因为你想不到他会出卖你,想不到他会忽然有那种变化。
现在正是这种情况。
杨铮这一招虽勇猛,其中却有破绽,蓝一尘如果即时出手,他的剑无疑比杨铮快得多,很可能先一步就将杨铮刺杀。
但是身经百战的蓝大先生这一次却好像有点乱了,竟没有出手反击,却以“旱地拔葱”的身法,硬生生将自己的身子凌空拔起。
不变了。
他的钩忽然用一种丝毫不怪异的手法,从一个任何人都能想得到的部分刺了出去。
他的钩刺出去时,他的人也扑了过去。
他在拼命。
就算他的钩一击不中,可是他还有一条命,还可以拼一拼。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他的声音低而虚弱,“那一年的九九重阳,我被武当七子中还没有死的五个人一路追杀,逃到终南绝顶忘忧崖。”
危岸千丈,下临深渊,已经是绝路,蓝一尘本来已必死无疑。
“想不到你父亲居然赶来了,和我并肩作战,伤了对方四人,最后却还是中了无根子一招内家金丝绵掌。”蓝一尘黯然道,“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是绝不会受伤的。其实他并不欠我什么,我将那柄钩送给他时,只不过因为我觉
这是轻功中最难练的一种身法,这种身法全凭一口气。
他本来完全没有跃起的准备,所以这一口气提上来时就难免慢了一点,虽然相差最多也只不过在一刹那间,这一刹那却已是致命的一刹那。
他可以感觉到冰冷的钩锋已钩住了他的腿。
他知道他的腿已将与他的身子离别了,永远离别。
鲜血飞溅,血光封住了杨铮的眼。
他不想死。
可是到了不拼命也一样要死的时候,他也只有去拼了。
这种手法绝不能算是什么高明的手法,在离别钩繁复奥妙奇诡的变化中,绝没有这种变化。
就因为没有这种变化,所以才让人想不到,尤其是蓝一尘更想不到。
他对离别钩的变化太熟悉了,对每一种变化他都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