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几味作料,其余的一概不用。卖力气干活儿的穷光棍儿,家里头没有做饭的,去二荤铺大酒缸又嫌贵,往往自己买点臭鱼烂虾、便宜下水,拎到小摊子上,让人家给他炒熟了,这个行当叫炒来菜。窦占龙也是闲不住,便借了一个鱼帮不用的炉头,不忙的时候挂幌子亮锅铲,专给赶集的炒饽饽。小时候他姐姐给他做过炒饽饽,还跟他讲过,那是老窦家祖传的吃食,咱爷爷吃腻了山珍海味,最得意的还是这口儿,三天不吃就受不了。其实炒饽饽再简单不过,拿大葱和干辣椒炝锅,饽饽切碎了扔到锅里,搁点炸虾酱,翻炒几下即可,喜欢吃硬的直接出锅,喜欢吃软的顶多再加点儿水烩一下。窦占龙用的虾酱色泽鲜明,是杆子帮带来的乐亭货,当地渔民撒网捕捞海虾,有的虾挤掉了头,身子可以剥虾仁儿,虾头扔了也可惜,就拿去捣碎了,揉入海盐做成虾酱,相较关外的虾酱,滋味儿更足。赶集下苦的人们,买上一份窦占龙的炒饽饽,先拿筷子头儿蘸着碗底的虾酱下酒,喝美了再把饽饽往嘴里一扒拉,又当菜又当饭,又解饱又解馋,价钱还便宜,所以他炒饽饽的小买卖做得挺兴旺,捎带着卖点烟叶子,总之是有钱不够他赚的,最后算下来,连同在杆子帮做买卖攒的钱,拢共有二百多两银子。留下一点散碎银子预方便,其余的凑个整拿到银号,兑成银票揣在身上,想着明年做完买卖回趟老家,亲自往姐姐姐夫面前一放,那得多提气?尽管当年出来的时候,跟家里人说过大话——不置千金誓不还乡,他这一年在关东挣下的银子,离着一千两金子还差得挺远,可也拿得出手了。
临近打鳇鱼的日子,进京送贡品的大车队才到,遍插龙旗的花轱辘木车在江边停了一大片,几个头领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手下人前呼后拥,一个个耀武扬威,派头大了去了,住进提前打扫完的网房子,守卫的官兵和车把式们在附近搭帐篷宿营。杆子帮各路行商的货卖得差不多了,皮货山货也收齐了,只等跟着送贡品的车队一道入关。打鳇鱼的鱼帮,由内务府直接管辖,打鱼的渔网、鱼叉,均受过皇封,鱼户后代不必从军,种地不用纳粮,如若交不够鳇鱼,轻则挨板子,重则掉脑袋。鳇鱼不仅稀罕,也十分难打,要提前在江弯处掘坑引水,用大网拦挡住入口,设为“鳇鱼圈”,春季开江捕鱼,先祭鱼神,杀一口黑猪,把猪血、五脏撒入江中,献牲献酒,依仗着这股子腥气将鱼引过来,鱼户们持叉带网,一旦发现鳇鱼,便在船上紧追不舍,日不停,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