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凄然一笑,“为了盈娘,怀恩早想杀他。”
我一怔,“谁是盈娘?”
她恍若未曾听见我的问话,自顾説下去,“怀恩带盈娘回府之日,胡光远就闹上门来,説是道贺,却差点动了手……這么多年,我还未见他那般,bao怒失常。”
我听得迷惑,似乎是为了一个女子,令胡光远与宋怀恩一早结下怨隙?
玉岫望着我,神色古怪,似笑似哀,“盈娘不过是个歌姬,怀恩迷恋她已久,只因从前纳妾被你斥责,才不敢带回府来。那日在绮香楼,胡光远醉酒与他争夺盈娘,怀恩一怒之下便将盈娘带走。当晚胡光远便上门生事,名为道贺,实则讥诮。”
外靴声橐橐,魏邯刚退出不到片刻又急促而回,“禀报王妃,密探来报,宋怀恩令人包围豫章王府、江夏王府,未有所获,下令搜捕全城,凡周岁以下婴儿皆被带走。”我咬牙未语,身侧却一声低呼,玉岫紧紧捂住口,双眼含泪,肩头剧烈战抖。
魏邯扫她一眼,继续道,“宋怀恩现正亲率两万兵马赶来,届时重兵围困宫门,恐怕宫外消息再难传递入内。”
“无妨,该来的总归要来。”我扬眉一笑“魏统领,你可准备好了?”
“属下与麾下弟兄,誓与皇城共存亡。”魏邯昂然直视我,那铁面罩下的眼睛灼灼发亮,恍惚回到昔年宁朔城外那个寒冷的夜晚,也是這样一双发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出现,带着坚定与勇毅,对我説,“属下奉豫章王之命前来接应,务必保护王妃周全”
在宁朔,在徽州,在今日,众多大好男儿,进可开疆拓土,退可尽忠护主,视生死如等闲,這便是追随萧綦麾下的铁血军人。
我不耐听這争风吃醋的过节,正欲打断,却听玉岫缓缓説道,“若不是胡光远説出那句不知死活的话,怀恩也不会突然向他动手。”
“什么话?”我惊疑道。
玉岫幽幽望住我,“他讥讽怀恩説,都説這美人肖似豫章王妃,右相大人该不会对王妃心存妄想吧。”
她的声音轻忽,入耳却似雷霆一般。
我眼前惊电般闪过一张似曾相识地面
宫门方向再次传来低沉的号角呜咽,魏邯匆匆离去。
玉岫痴痴望着宫门的方向,脸色青白得可怕,却不再战抖流泪。
死寂的殿内,她低垂了头,不辨神色,开口却是低涩沙哑,“胡光远是他杀的。”
我不意外,亦不恼怒,只觉得深深悲凉。那鲁莽憨直的年轻人不过是一颗棋子,宋怀恩杀他以逼反胡光烈,令他做了第一个祭刀的亡魂。
玉岫抬起头来,直直看我,那眼光竟看得我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