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今夜确是凶险难料,务必小心应对。”
庞癸突然开口,“王妃,不如将宋家老小绑上城头,给他个震慑,也好叫他投鼠忌器。”
我蹙眉侧身不语。
“庞统领言之有理,大敌当前
他两人都镇定如常,城下剑拔弩张,敌众我寡,愈是如此情形之下,愈要以从容安抚人心。
我走近墙下,俯身眺望,身侧一名兵士忙挺身阻拦,“王妃小心!”
這年轻人才不过十**岁年纪,我侧眸对他一笑,“没事,不要怕。”
這浓眉大眼的士兵陡然涨红了脸庞,张了口説不出话来,只重重点头。
魏邯哈哈大笑,上前在他肩上重重一拍,“小子,没真打过仗罢,這阵势算什么?一个女人家都不怕,咱铁铮铮的汉子难道还怕了不成!”
而有过许多误会猜疑,這些年来,历经一次次风波,终于可以放下心结,彼此全心信任。
走到今日,万仞险峰都过来了,若放不下心中负累,又岂能迈得过最后的险关。
所谓棋子,所谓利用,不过是旁人以狭隘之心相猜度。
历经风刀霜剑,沉浮乱世,我们一路踏着血泪枯骨走来,早已是不可拆分的一体。
是心心相应也罢,惺惺相惜也好——他有我,我有他,如此足矣。
四下里肃然而立的兵士们顿时轰笑起来,紧绷了半日的险氛,因這一笑而舒展,那一张张年轻坚毅的脸上,浮起振奋激昂之色,更有了些许暖意。
我朝魏邯赞许地一笑,点头示意,朝人静处走去。
他二人跟上来,魏邯笑意敛去,庞癸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唇角抿出一丝刀刻般纹路。
我侧首望向不远处火光明灭的叛军阵列,低声问道,“宋怀恩只是围了宫城,毫无异动么?”
“不错,眼下他按兵不动,我倒是喜忧掺半。”魏邯冷冷负手道,“喜的是,他恐怕受制于外力,不敢轻举妄动;忧的是,夜色将深,只怕他将趁夜暗袭。”
他所背负的,是天下,是家国,注定做不成窗下为伊画眉的世俗男子,我亦做不成深闺眷养不问世事的平淡妇人。既然一早选中了彼此,唯有并肩前行,共御风霜。
我转身而去,殿门在身后訇然关闭,将玉岫惊怔含悲的目光一并隔绝在门后。
夜色已沉,雨丝骤急,我拉紧风氅,顾不得让侍卫撑起伞盖,匆匆登上宫门。
城下的叛军已经团团围困了宫城,四面宫门外都是阵列森严的兵马,箭在弦,刀出鞘,矛戟林立,大片松油火把将宫门照得火光通明。
魏邯和庞癸都已闻讯赶了过来,我迎上前去,敛身一笑,“二位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