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之后顺着曲廊往上,西侧的水榭中,徐有冥侧身立在那里,长发与袍裾被风吹起,身形却站得笔直,像似寂寥。
他在吹陶埙,乐声朴拙抱素、悠远韵长,散进无边际的夜潮中。
乐无晏怔神了一瞬,下意识去看他,徐有冥的侧脸笼在月影后,模糊不清,叫人瞧不分明。
那种心脏不舒服的感觉又冒了头,乐无晏沉默听了片刻,阖了窗。
躺下背过身,他发呆一阵,懒得再想,闭了眼再次睡去——
酒足饭饱,乐无晏毫无仪态地倒进床中。
徐有冥沉眸看他一阵,叫人送水进来,说了句“你歇下吧,我去东间打坐”,再又离开。
乐无晏顿时放松下来,你最好永远别回来了。
草草洗漱后,再又躺回去,他翻了个身,困意袭来。
这具肉身也就比普通凡人强那么一点,折腾一整日累得够呛,不多时便已沉沉睡去。
为到了大乘期,他也没辟过谷,食色性也,美人会辜负他,但美酒佳肴不会。
徐有冥没说什么,不多时便有仆从将吃食送来。
乐无晏一看菜色都是合他胃口的,酒也上佳,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不再搭理身旁一直盯着他的徐有冥,坐下大快朵颐。
过了片刻,徐有冥也过来,盘腿在他身侧坐下,为他添酒。
乐无晏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接过酒杯,一口倒进嘴里。
扶旴(xu,四声)
后半夜,乐无晏从噩梦中惊醒。坐起身,一抹额头,全是冷汗。
用力甩了甩脑袋,试图将梦里徐有冥一直盯着他的,那双寒如冰霜的眼睛甩出去。
做梦也能梦见死前的场景,当真晦气。
窗外隐约传来乐声,乐无晏一伸手,推开了榻边窗户。
下了半宿的雨才停,窗沿前仍在滴着水珠。
“扶旴是何名?”他问。
徐有冥:“我之名。”
多的便没再解释,乐无晏嘴角一撇,也懒得问了。
他们一个倒酒一个喝,都不再说话。
窗外有淅淅沥沥的落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