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父亲刚刚出事故,母亲终日忙碌着筹钱,家里的亲戚们或是帮忙或是趁火打劫,没有一个人顾得上照顾两个孩子。她和沐松当时还小,却依稀知道家里的天塌了,母亲彻夜不归在医院里照顾父亲的时候,姐弟俩就只能留在空荡荡的家中相依为命。
作为姐姐,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在照顾幼小的沐松。
直到某天夜里,她偷偷哭泣的时候,被窝里悄无声息地爬进弟弟小小的身体。
那一天似乎是大伯一家登门提出让她们一家搬走的日子,她在母亲的哭泣声中意识到了自己必须转学并从此无家可归。
弟弟白天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她以为他什么都听不懂的。
有名气,跟已经有一定粉丝基础的他们比起来,初出茅庐的自己简直渺小如尘埃。
我们平日里引以为豪的作品,到了这些更有经验甚至已经半只脚踏入娱乐圈的前辈们面前,会不会也根本就不值一提?
抱着这样的念头,看到音乐节后台不时潜入探班送花的其他乐团们的粉丝,沐松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并没有那么引人注目。前方就是万众瞩目的舞台,观众们的欢呼声甚至能穿透背景墙钻进耳朵,光鲜亮丽舞台背后,后场的后台却因为光源不足一片昏黄。通道口打开的大门外,亮光如同光柱那样穿入后场,沐松没来由地就意识到,自己一旦踏上那条发光的不归路,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十几岁的少年紧绷着的面孔下掩藏着对未来的惶恐,身边却除了同样紧张的队友之外,无处可依。
他是乐队的主唱,是乐队的吉他手,是乐队责任最重的一环,也是乐队自信凝聚的关键所在——他不能在任何队友面前显露出怯懦来。
深夜里,那双短短的胳膊却费力地搂紧她,安慰她道:“不要怕,有什么可怕的,我们还有爸爸和妈妈,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
沐想想抬起胳膊,将弟弟已经逐渐褪去青涩的身体紧紧拥住
然而在听到那声熟悉的叫喊的瞬间,一切伪装的坚强全都崩塌了下来。
沐松甚至连心爱的吉他都忘了握住,他直接狼狈地扶着地面爬起,然后看也不看地展开双臂将从后场人群中跑来的姐姐紧紧拥入怀中。
“姐!姐!姐!”沐松将脑袋埋进对方瘦削的肩窝里,胳膊一点点缩紧,这是家人的味道。
如此瘦弱娇小,却带动起宛若参天巨木那样坚实的力量,让他从知晓世故以来第一次生出在人前示弱的冲动:“怎么办,我忽然好害怕——”
弟弟的个头已经比自己高了,然而这一刻沐想想却恍惚回到了他还很小很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