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可以喊上次的叔叔一起吗?”言树苗问。
“什么?”言惊蛰有些愕然。
话是真的,想补偿言树苗的心情也是真的。
可小孩子跟大人所理解的“等”,从来都不是一个概念。
十分钟没到,言树苗来来回回问了三四次。
“爸爸你的腿什么时候能好?”
“明天可以吗?晚上早点睡觉可以吗?”
言惊蛰不让他乱撕,小孩子肉嫩,怕再给撕破了,说了几百遍也没用。
“我不撕。”言惊蛰抹抹他细溜溜的小胳膊,“大就是大,小就是小,什么叫一小块大皮皮。”
“就是有点大,可是也没那么大。”言树苗很宝贝地缩回胳膊,“那我等一下再撕,不然撕完就没有了。”
言惊蛰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只有亏欠。
这个年龄的小孩儿明明是最贪玩,也最该带出去培养性格爱好的阶段,言树苗跟着他,平时就只能闷在家里,他的腿一骨折,这个月几乎就没出过门。
这场漫长的低烧终于烧完,言惊蛰像是提前经历了苦夏,整个人憔悴了不止一星半点。
洗漱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凹陷的面颊上虚浮着苍白的脸色,太久没打理的头发干枯又蓬乱,他都感到有些陌生。
不像他应该有的样子了,仿佛变回了许多年前,那个孤僻到不堪的言惊蛰。
小时候能不管不顾地遵循本能生活,现在可不行。
言惊蛰提提精神,用力搓了两下脸,将眼睛睁开,让面颊看起来多点儿血色。
“那后天呢?大大后天呢?”
“爸爸我可以去骑小马吗?就是超市那个小马,喂它吃一块钱它就会动的那种。”
“可以坐两次吗?”
他一遍遍问,言惊蛰就耐着性子一遍遍解释。
不过当言树苗又提出新的要求时,他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回答。
撕死皮都能成个爱好。
更让他灼心的是,这样的日子,他也不知道还要继续多久。
“等爸爸腿好了,带你出去玩儿。”言惊蛰说。
“真的?”言树苗眼睛一亮。
“嗯。”言惊蛰也弯起眼睛,“今年生日都没好好过,到时候给你补上。”
跟言惊蛰的状态正相反,言树苗最近可太开心了。
他烫伤的最后一层结痂终于脱落干净,乍一眼看过去,新生的皮肉虽然与原本的肤色还有差别,但起码没那么明显,洗澡的时候也不用千小心万小心。
“爸爸,这一小块大皮皮给你撕。”
言树苗把胳膊横得高高的,像托着什么宝贝,颠颠儿地跑来喊言惊蛰。
他最近爱上了撕胳膊的蜕皮,自己坐在那一撕能撕半天,上瘾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