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当保持神秘感是不错,不过拒人于千里之外就不对了……”他十分尽职,苦口婆心地劝说贺显。
贺显瞪着他
外婆用毯子裹住周琴琴,正抱着她哭个不停。外公坐在一边,捂着脸,也在哭。
谁都没想到贺显会出现。周琴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与贺显对视了几秒钟,突然一跃而起,跌跌撞撞一把抱住他,像从湖底还魂的水鬼。
“天天!天天!”她声嘶力竭喊着他的小名。
暑假就这么结束了。升上五年级之后,周琴和他的父亲贺不同离婚了。贺不同去了北京,当时周琴还在上海工作,她坚决不要贺显和她住,要贺不同把贺显带去了北京。
没过几年外公外婆相继去世,回J城都是匆忙的奔丧。贺显关于J城的回忆渐渐变得稀薄,这时候听丁晟光猛然提起,贺显一时竟没什么感觉。
外公的旧宅虽不如上海他们自己的家附近繁华,但从大院出门就是人工湖。据说年年都有游泳的人在里面淹死。周琴总是盯他盯得很紧,不许他下湖。
他还记得常常能在午睡的半梦半醒中听到妈妈和外婆,小姨低声说笑的声音。哪家儿子捅了娄子,哪家不肖子孙分家产闹翻了,哪家办了出国,哪家交了好运要上京了,她们全都了如指掌。
当然她们谈得最多的还是贺家。
出差,考察,谁谁谁又拜访贺家的老爷子了。电风扇微微的声响中,周琴的声音优雅又笃定:“办移民也不错,不过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是留在国内更有前途……”
然而小学四年级那年暑假,周琴一带他回J城就病了。
“哦,”他就事论事地说,“J城人过来这里打工,应该不少。”
丁晟光扫了他一眼:“晚上定了酒店招待,你可一定得去。”
贺显对应酬向来不热衷,他情愿一个人闷着吃垃圾快餐也不喜欢和一堆人出去喝酒唱歌。
“你去就行了。”他随口应付丁晟光。
丁晟光笑了:“小贺同志,人家真想请的难道是我吗?我只是陪太子读书而已啊!你要不去,我们一群人互相捧臭脚有什么意思?”
说是病,她也并不去医院,天天只是躺在自己的卧室中。眼睛红肿,声音沙哑破碎。周家的客厅,一下子变得十分冷清。
一天半夜里贺显被一阵喧哗吵醒。
他从未听过周琴那样歇斯底里的哭声。
“让我死!让我死了吧!他不是人……当年我们家是怎么对他的……他就这样对我!让我死!”
他从楼上房间跑出来,看到周琴躺在沙发上,浑身上下湿透了,她赤着脚,长发披散,整个人像被从水里捞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