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上校说,眼睛紧盯着邮电局长。这时他才发现来了个马戏班子。邮船顶上一大堆花花绿绿的东西中有一顶打了不少补丁的帐幕。他的目光甚至一度丢开了邮电局长,去别的几条船上堆放着的大箱子中间寻找猛兽,但没有找见。
“是个马戏班,”他说,“十年了,这是来这里的第一个马戏班。”
叙利亚人摩西弄明白怎么回事之后,用一长串阿拉伯、西班牙混合语告诉了他的妻子。她从店后应了句什么,摩西嘀咕了一阵,又把她的担心翻译给上校听:
“快把猫藏起来,上校。小伙子们会把猫偷走卖给马戏班的。”
上校正准备去追上邮电局长。
成的。他两眼注视着妻子,手则不知不觉地在照他多年来的老习惯那样摸索着刮脸。妻子长时间地沉默着,思索着什么。
“我不想栽。”她说。
“也好,”上校说,“那就别栽了。”
他觉得很舒坦。十二月一到,他的肠胃就不发胀了。这天早上,他想穿那双新鞋,却不怎么顺心。他试了好几次,终于明白那都是白费气力,于是还是穿上了那双漆皮靴。妻子见他又换上了旧鞋,便说:
“新鞋你要是不穿,永远也不会合脚。”
“这个马戏班不耍野兽。”他说。
一回事,”叙利亚人答道,“走钢丝的人专吃猫肉,这样骨头就摔不断了。”
上校跟在局长身后,穿过码头一带的集市,来到了广场上。突然,他听见斗鸡场里人声鼎沸。一个过路人向他夸了几句他的鸡,他这才想起来今天是预定开始训练的日子。
他从邮局门
“那是给瘫子做的鞋,”上校满心的不情愿,“那些人卖鞋之前,应该先找人穿上一个月。”
他怀着下午准能来信的预感兴冲冲地上了街。因为还不到船靠岸的时间,他便去堂萨瓦斯的办公室等他。可那里的人对他说,堂萨瓦斯要到星期一才会回来。尽管这件事出乎上校的意料,他却并没有灰心。“迟早他得回来。”他自言自语道,接着朝码头走去,天色尚早,时光宜人。
“要是一整年都是十二月该多好,”他坐在叙利亚人摩西的店铺里嘀咕道,“人就会觉得浑身像玻璃一样亮堂、爽气。”
叙利亚人摩西恐怕费了好大气力,才把这句话翻译成已被他忘得差不多了的阿拉伯语。他是个安分守己的东方人,一件长皮衣一直蒙到头顶,活动起来就像个快要淹死的人一样笨手笨脚,真像是被人刚从水里救上来的。
“过去就是那样,”他说,“要是一直那样的话,我今年该有八百九十七岁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