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计划很是周密。冬天工作稀缺,在第一场雪降临前的几周里,爸爸总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试图从搬运废料、建造谷仓中多攒些钱来维持整个冬天的开支。即使他母亲带着他最小的孩子跑了,他也不能停止工作,除非到时铲车冰封。
“走之前,我得先把牲口喂好,”我说,“要是牛从畜栏里跑出来找水喝,他就会发现我不见了。”
那天晚上我没有睡。我坐在厨房的地板上,盯着钟表,听着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凌晨一点。两点。三点。
到了四点,我站起身,将靴子放在后门旁边。它们粘满了大粪,奶奶肯定不会让我穿着它们进她的车。我想象它们被丢弃在她家门廊上,而我赤脚跑向亚利桑那州。
我想象家人发现我失踪时会发生什么。我和哥哥理查德常常在
没试过,”她叫道,“怎么知道不喜欢。”
她把牛奶倒进碗里,递给我,然后坐在吧台边,正对着我,看着我一勺一勺往嘴里舀。
“我们明天要去亚利桑那州。”她告诉我,但我已经知道了。每年天气开始转变时,她和爷爷都会去亚利桑那州。爷爷说他年纪大了,不能在爱达荷州过冬:寒冷让他骨头作痛。“早点儿起床,”奶奶说,“五点左右,我们会带你一起走,送你上学。”
我在凳子上挪动了一下。我试着想象学校的样子,但想象不出来。相反,我想起了每周去的主日学校,我讨厌它。一个叫亚伦的男孩对所有女孩说我不识字,因为我不上学,现在女孩们都不跟我说话了。
“爸爸同意我去吗?”我说。
“不,”奶奶说,“等他发现你不见了,我们早就走了。”她把我的碗放进水槽,凝神看着窗外。
奶奶性情强势——急躁,咄咄逼人,坚持己见。看她一眼意味着退后一步。她把头发染成黑色,这令她原本严厉的面容更加突出,尤其是眉毛。每天早上她都把眉毛画成粗重的拱形。她将眉毛画得太长,使她的脸看起来拉长了;画得也太高,让她脸上的其余部分都蒙上了厌倦的表情,近乎嘲讽。
“你应该去上学。”她说。
“爸爸会不会让你把我送回来?”我说。
“你爸爸不能命令我做一件该死的事。”奶奶站着,摆好架势,“如果他想让你回来,他得自己来接你。”她面带犹豫,一时显得很愧疚,“我昨天和他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不会把你抓回来。镇上他在建造的那个棚子工期延后,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收拾行李,开车去亚利桑那州。趁天气暖和,他还要和你的哥哥们干上一段时间的活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