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上帝和他的天使就在我们身边守护呢。他们是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不止我一个人在努力站稳脚跟。车祸后的六个月里,母亲病情稳步好转,我们都以为她会完全康复。她的偏头痛不再那么频繁发作,每周她只有两三天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之后康复速度放缓。现在九个月过去了,母亲依旧偏头痛,记忆力也不稳定。每个星期至少有两次,在大家都吃完早餐、盘子也都清理干净一段时间后,她会再让我做早餐。她让我给一位客户称一磅蓍草,我只好提醒她,我们前一天已经把蓍草给客户送去了。制作酊剂时,才过了一分钟,她便不记得刚才添加了哪些成分,所以只好把整批都扔掉。有时她会让我站在她旁边看着,这样我就可以提醒她:“你已经加了半边莲了,接下来该加蓝马鞭草。”
母亲开始觉得自己无法胜任助产士一职,并为此难过,父亲则极为痛心。每次母亲支走一个妇女,他的脸就耷拉下来。“要是她临产时我偏头痛犯了怎么办?”她说,“要是我不记得给她吃了什么草药,或者忘了婴儿的心率怎么办?”
最终说服母亲再去接生的不是父亲,而是她自己。也许这是她的一部分自我,不经一番抗争她是不会屈服的。那年冬天,我记得她接生了两个婴儿。第一次接生结束,她面色苍白地回到家,病恹恹的,仿佛把一个生命带到世上也损耗了她自己的生命。第二个要接生的人打来电话时,她正把自己关在地下室。她戴上墨镜,努力透过模糊的视线,开车去了产妇家。到了那人家里,她头痛欲裂,眼花缭乱,以至于无法思考。她把自己锁在黑屋里,助手帮她接生了婴儿。从那以后,母亲就不再是那个了不起的助产士了。下一个孩子出生时,她花大价钱雇了一名助产士来指导她。现在似乎每个人都可以指导她。她曾是一名专家,是无可争议的权威,现在却连是否吃过午饭都要询问十岁的女儿。在那个漫长又黑暗的冬天,我怀疑有时候母亲没有偏头痛,也会躺在床上。
圣诞节时,有人送给她一瓶价格昂贵的混合精油。它有助于缓解她的头痛,但以三分之一盎司五十美元的价格,我们买不起。母亲决定自己制作。她开始买来单一纯精油——桉树、蜡菊、檀香、罗文沙——多年来家里一直弥漫着树皮的土味和树叶的苦味,突然换成了薰衣草和甘菊的芬芳。她整天都在混合、调制精油,以获得特定的香味和属性。她随身带着记事簿和笔,以便把每一步骤都记录下来。精油可比酊剂贵多了;因为忘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