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那颗鸽绿色的珍珠。色泽秾丽诡艳,散发阴狱幽光似的珍珠。森绿色的光燃成一片火焰,潜逃的恶鬼利爪穿破焰光,刺进顺德娘娘的胸膛。
绿珠……绿珠……绿珠
他心说翊王表里不一,太表里不一了。表面上遗世独立,和谁都说不上两三句话,实际讲起情话一套一套的。正因如此,他的情话,好像便十分珍贵。
狱卒很不会挑时候,推门进来提醒道:“王爷,您该走了,这探监时间呀,过去太长了。”
本来谁来探监,狱卒都是不给进的。不管拿再多的银子,他都不放行。翊王却是一个例外,不仅让他进来探监,还让他待了不短的时间。会成为这个例外的原因,是因为翊王一直深得皇上信任,讨好他等于一半讨好皇上。再一个原因,翊王从不求人。狱卒被翊王一求,受宠若惊之中还非常有成就感。
翊王面向狱卒,温润的神态又回到了风雨不变的淡冷:“知道了。”
兰渐苏道:“王爷,待我出去了,再去寻你。”
翊王在牢房里陪兰渐苏待到下午,太阳下了西山,他才想起还得回王府。
天牢的温度不比外面均衡,四面皆是石壁,外头又有旷野荒山,没一处可遮风。白日日头照着,勉强暖和,到晚上便是凛冬般寒冷。
翊王脱下身上的浅蓝斗篷,披在兰渐苏身上:“我瞧那被子的料子不好,这件斗篷是藏羊的毛所制,你夜里拿来垫着睡,也好暖些。”
兰渐苏两手抓着披风,裹了裹,身体被结实的温暖包卷住。他抬眼看翊王,微笑道:“那这份好意,我就不拒绝了。”
翊王望着他说:“好看。”
翊王说:“好。”
兰渐苏抬起两只手跟他挥挥,他最后留给兰渐苏一笑,出门离了去。
夜里,天窗似嵌着一幅无垠星河的画卷,牢房被天上降下来的霜冷侵入,冷得与白日仿佛不处于同一个季节。
兰渐苏身上盖着翊王给他的藏羊毛披风,躺在天笼里昏昏睡了去。
这一晚,被天窗的冷风吹拂,梦见许多人,许多事。原主死去的母妃,去世的太后,韩老将军墓里的墙影,流音阁上顺德娘娘的舞姿,未见过面的浈献王妃。
兰渐苏将斗篷的衣料放在手里摩挲:“这披风是好看,面料也好。王爷送我,想来是割爱了。”
翊王道:“我是说你穿着好看。”
兰渐苏怔罢一笑:“翊王的赞美如此难得,怎么能浪费在我身上呢?”
翊王道:“用在你身上,才不叫浪费。”
兰渐苏的耳根不觉一层烧热,他前世浪荡这么多年,一直到这一世,还是头一回出现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