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他从英国寄回国内的包裹里,装的也并不是他的恨。
出国时他从国内不远万里托运到英国的沙袋,在机场打开时就已经因为高空气压爆掉了,里面的沙子漏得到处都是,他在机场跪地大哭。为什么到最后他什么都没留住。
所幸沙袋外的皮革并没有完全破碎,他送给迟立冬时,在上面签的名字和画的Q版自己都还在。冷静下来后,他以为沙袋爆掉也许是个好兆头,自己可以开始新生活了,不如干脆就和过去彻底道个别。他给迟立冬写了封信,和沙袋的外皮革一起寄回了国内——信里几乎全是脏话。
后来他读书、工作,从英国到香港,又从香港到上海。也有人追求他,他也想过要试试接受,可总是刚刚抬脚,还没走上一步,他就被心底的牵挂扯了回去。
夏岳:“不可以去玩吗?”
迟立冬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犹豫很久,最终道:“没有什么不可以。”
那天迟立冬带他回了家,他不但得到一副新拳套,还得到一个男朋友。
这是他人生中无与伦比的一段青春,短暂,又光芒万丈。
他在这里得到过最大的温柔,付出过最大的勇气,得到与失去的,都是这一生最极致的存在。
心,自己打打沙袋还行,再看专业的东西,就很容易伤心。
可是他今天看了。
夏岳偷偷观察他,他的确是不开心,就不知道是因为视频,还是别的。
这个傻子。
夏岳挤过去,装模作样也要看,迟立冬把耳机拿下来要给他戴上,他又不要戴,说:“我也想学散打。”
以至于苍凉落幕,人去台空,只留他自己,每次想离开,又总被眷恋牵绊着回头,到后来脚下生了根,动一动都很难,只能认命的长在这里。
再后来,年轮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始终对迟立冬恨不起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知道,迟立冬没想过要骗他,不然不会是在他主动了无数次以后,才终于坦白性向和喜欢。
即使确定了恋爱关系,迟立冬也始终很克制地没有越雷池半步,他那时不懂,以为这不过是晚熟运动员的害羞,分开后他才明白,迟立冬也只是笨拙的、想给“误入歧途”的他,留下还能抽身而退的后路。
如果说完全没有恨过,也并不确切。只是他那本就微不足道的恨意,随着越洋包裹在运送途中的不知所踪,也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迟立冬:“改天教你。”
夏岳:“我要买什么装备吗?”
迟立冬:“不用,我家里多得是,你挑着用。”
夏岳:“那现在就去挑啊。”
迟立冬:“……去我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