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后门,站在黑莓灌木丛边,阳光下,我们的孩子,没了生命,被逐一包裹在丝般柔软的日本雁皮纸里,小心地睡在一只只木盒之中,在这傍晚前的午后,他们静静地安息在玫瑰的花影里。我虽然感受着太阳的热度,却为他们而颤抖,在花园的深处,在和煦的月,他们却是冰冷的。帮帮我吧,我在心中对我未来的孩子说。他不知道,因此我不能告诉他。快来吧。
二〇〇〇年月九日/一九八年十一月十九日,星期五(亨利三十岁,克莱尔十五岁)
亨利:现在是星期五早晨八点四十五分,我在候诊室里等着罗伯特·冈萨雷斯医生。克莱尔不知道我在这里,我已经决定来做输精管结扎手术了。
冈萨雷斯医生的办公室位于喜来登街,靠近底维赛街,这座崭新的医疗中心离林肯公园的温室花园不远。候诊室是棕色和深绿色基调的,墙上有许多方格板,还有十九世纪八十年
二〇〇〇年月三日,星期(克莱尔二十九岁,亨利三十岁)
克莱尔:我坐在厨房的餐桌旁,一边信手翻着《芝加哥论坛报》,一边看亨利分拣杂货。那些棕色的纸袋子整齐地排在灶台上,亨利像变戏法一样从里面取出调料、鸡肉、荷兰干酪。我等着兔子和真丝围巾,不过眼前的却是:蘑菇、黑豆、小宽面、莴苣、菠萝、脱脂牛奶、咖啡、红萝卜、青萝卜、芜菁、燕麦、黄油、松软干酪、全麦面包、蛋黄酱、鸡蛋、剃须刀片、除味剂、青苹果、咖啡伴侣、面包圈、小虾、奶油芝士、烤麦片、海员沙司273、冰冻橙汁、胡萝卜、避孕套、红薯……避孕套?我站起来走到灶台旁,拿起那只小蓝盒,对着亨利晃了晃。
“怎么,你有外遇吗?”
亨利正翻着冰箱,他抬起头,一副挑战的样子,“没有,事实上,我得到了圣灵的启示。当时,我正站在牙刷货架边。想听听么?”
“不想。”
亨利站起来面对我,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叹息,“哎,我都买回来了:我们不能总想着生孩子。”
叛徒。“我们说好了……”
“……要一直努力。我觉得五次流产已经够了,我们完全尽力了。”
“没有。我是说——为什么,不再试一次呢?”我竭力克制住恳求的语气,不让嗓子眼里升腾起来的怒火冲进我的话语。
亨利走到灶台边,站在我面前,但并没有碰我,他知道此刻他不能碰我。“克莱尔,要是再流一次,你会死的。我不能眼睁睁地让你去送死。五次怀孕……我知道你还想再试试,可我不能了。我受不了了,克莱尔,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