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刚才我和你还躺在床上一起看《爱玛》,你三十三岁。而我此时此刻四十一岁,享受着生命的每一分钟。”我用手指梳抓着头发,摸了摸一脸的胡子茬儿。“克莱尔,真对不起,我不能盛装来庆贺你的。”我把栀子花穿过短礼服的小孔,然后再别上那些装饰扣。“我两星期前见过六岁的你,你给我画了一只小鸭子。”
克莱尔脸红了。那抹羞红,如同一碗牛奶中的一滴红血,逐渐化开。
“你饿吗?我准备了我们的大餐!”
“当然饿啦,都快饿死了,里面空空的,正想找个人吞下去。”
“现在不用那么迫不及待。”
一九八九年五月二十四日,星期三(亨利四十一岁,克莱尔十八岁)
亨利:一声闷响,一个急刹车,身下是扎得人生疼的枯草断茬,我一身血迹污泥地来到克莱尔脚下。她正坐在那块岩石上,白色的丝绸礼服,白色的鞋袜,白色的短手套。“你好呀,亨利。”她说,好像我掉下来是到她家来喝茶似的。
“怎么啦?”我问,“你看上去像是第一次参加圣餐会。”
克莱尔坐得笔挺,直截了当地说:“今天是一九八九年五月二十四日。”
我脑子转得飞快。“快乐。是不是你还碰巧在附近藏了BeeGees乐队的全套装备给我?”她懒得回答,从岩石上滑下来,在后面摸出一包衣服。她一边炫耀,一边松开拉链,倒出一件半正式的无尾礼服,一条裤子,还有一件需要配上装饰扣的、无比正式的衬衫。她又拿出一只小衣箱:内衣裤,宽腰带,领结,装饰扣,还有一朵栀子花。我真的紧张起来,又没有人提醒,我在大脑里搜索着所有有可能的日期。“克莱尔,我们不是今天结婚呀,也没有其他什么疯狂的节目,对吧?因为我知道我们的纪念日是在秋天。十月,十月下旬。”
她的口气迫使我停下来思考一会,一定有件我不知道的事情即将发生,但克莱尔以为我知道。她正兴奋地哼着小曲,我是坦白承认自己不知道呢,还是继续假装下去呢?静观其变吧。克莱尔铺开一条毯子,这条毯子今后就一直放在我
我穿衣服时,克莱尔扭开头,“你居然不记得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了?男人啊!”
我叹了口气,“宝贝,你知道我记得的啊,只是头脑暂时短路了。不管怎么说,祝你快乐。”
“我十八岁了。”
“我的天啊,真的啊!昨天你好像才六岁呢。”
一如往常,只要她听说我刚去见过别的年龄的她,克莱尔就立即好奇起来。“你是不是最近见到过六岁的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