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累又怕,抖着舌头骂了一声,立刻抱着久久跑起来。久久在他怀里乐得直笑,朝小桥上的人影挥手道别。
这儿已经是郊外,人迹稀少,跑出没多久,又开始下雨。
这座城市秋季多雨多风也多事。余洲在废弃的候车亭放下久久。来路没有那古怪人影,但余洲心里有了个疙瘩,没法平静。
雨大风急,两人被淋得精湿。久久在他怀里一直发抖,余洲想起背包里有件外套,忙拉开链子寻找。
包里掉出个东西,直砸在余洲脚上。
久久又问:“消失的东西去了什么地方?”
余洲捏她小脸:“消失就是没有了,不见了。”
久久不解:“总有个地方能去吧?”
余洲心想,会悄无声息消失的东西,往往都是无人需要之物。无人需要,自然也无人会在意它们的终点。
他眼尾一扫,忽然发现久久衣裳口袋里还装着那黑色小瓶子。
上特别深,余洲只是感到一种被愚弄和被欺骗的愤怒,但想到这人已经死了,随之而上的是无处可放的空虚。
没有正经人会愿意跟余洲这样的窃贼好好交往,余洲明白。但人总会对自己的运气有盲目自信,“他对我是不同的”,“我对他是特别的”。
那人喜欢西装领带,总是打扮得一丝不苟,和他刚刚回头时看到的人影一模一样。
只是站在松树下朝他挥手的那个东西,脸烂得只剩半边。
跑出很长一段,余洲才气喘吁吁把久久放下。久久不知发生了什么,摇他胳膊:“再跑嘛。”
褐色皮质封面,还是那古怪笔记本。
余洲一怔:这笔记竟打开了。
风吹动纸页,数行潦草的黑色墨字在
余洲不信鬼神,也不信邪祟,但那本古怪笔记、黑色瓶子,还有烂成糊糊还能独立行走的前男友,都让他茫然。
“快把这东西丢了。”他说。
久久扯他衣角。顺着小孩目光看去,无人的小桥上一个人影飘飘摇摇站着。那人烂得彻底,绽开的皮肉肥大虚松,迎风招展。
他又抬起手朝兄妹俩招了招,手臂骨头白森森,反射日光。
余洲虽然家徒四壁,但世上还有他至为紧张的一样东西。
余洲没好气地应她:“你太重了,跑不了。”
两人坐在河边发呆,久久坐得无聊,捡河边的废纸折小船。
河流污浊,满是浮沫。上游推下来的垃圾在岸边搁浅,一层叠一层,阳光里热烘烘散发臭气。余洲和久久折了几枚纸船,放在水里。小船半浮半沉,往同样黑臭的下游淌去。
“它们会流去哪里?”久久问。
“大海。”余洲说,“或者就这样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