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里,马可瓦尔多除了要完成各种各样的任务,每天早上还要给公司门口花盆里的植物浇水。那是一种一般养在家里的绿色植物,它的茎细细直直的,茎上交错着生出长长的叶柄,叶柄上长着宽阔而油亮的树叶:总之,它就是那种植物,长着植物该有的模样,它的叶子也长着叶子该有的模样,不太像是真的。可它终归还是植物,像它这种植物,如果那样挤在窗帘和伞架中间,会因为缺少光线、空气和雨露而痛苦。马可瓦尔多每天早上都会发现一些糟糕的迹象:比如一片叶子的叶柄弯了,就好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叶子的重量了;比如另一片叶子上出现了很多小的斑点,就好像一个得了麻疹的孩子的脸颊;再比如,第三片叶子的叶尖发黄了,直至其中的一片叶子“啪嗒”一声掉到地上。然而(最让人揪心的是),那盆植物的茎越来越长,越来越长,但不再是井井有条地枝繁叶茂,而是光秃秃的,活像根拐杖,只是在茎的顶端长着一小撮叶子,搞得跟棕榈树似的。
马可瓦尔多把地上的落叶扫走,掸了掸那些还健在的绿叶,往它的根部浇上半壶水(得缓缓地倒,以防那水溢出来,脏了瓷砖地),那水很快就被花盆里的土壤给吸干了。马可瓦尔多在这些简单的举动中投入的心思比做其他任何工作投入的心思都要多,这植物就像是他一个遭遇了不幸的家庭成员,他对它几乎是报以同情的。他不时地叹气,也不知道是为这植物,还是为他自己:因为这一株被囚在公司四壁之间、瘦高发黄的灌木,让他感觉找到了患难兄弟。
那植物(它就是被这么简单称呼的,就好像在那样一个由它独自代表整个植物世界的环境中,任何一个更准确的名字都是没有意义的)就这样进入了马可瓦尔多的生活中,以至于叫他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地牵挂着。他现在用来观察天空中密布着乌云的目光,不再是以前那种城里人看到阴天会自问要不要带伞的目光了,而是一种日复一日地期盼着旱灾尽早结束的庄稼汉的目光。这不,当他把头从手上的工作中抬起,透过仓库的小窗户,逆着光看到了外面的雨帘开始细细密密、悄无声息地落下的时候,马上丢下手里的活儿,一溜烟儿地跑到植物跟前,一把抱过花盆,把它放到了外面的院子里去。
那植物呢,感到了流淌在叶子上的雨水,便提供出更多的面积来获得雨水,好像膨胀开了一样,仿佛因为现在能用更为鲜亮的绿色来染饰自己了而喜悦:或者至少马可瓦尔多是这么感觉的,他站在那里注视着那盆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