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原稿很多,一堆一堆的,都这么高,您如果有兴趣的话,我可以领您去看,当然哪,您是要您的,不是要别人的,当然,当然,我是说,我们这里许多并不重要的稿件都保存着,还能把您那份稿件丢掉?我们十分珍视您的稿件,不,木,不是为了出版,而是为了退还给您。”
讲话的是一个干瘪的、驼背的小老头;只要有人呼唤他:“卡维达尼亚博士!”“请问,卡维达尼亚博士!”“请教卡维达尼亚博士!”或抓住他的衣袖,或向他提个问题,或把一摞稿子扔到他怀抱中,他顿时变得更加干瘪、背驼得更高。他把注意力集中到最后一位提问者的问题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方,并以一个十分急躁的人迫不得已时表现出的耐心,或者以一个十分耐心的人迅雷不及掩耳般地发作,尽量把别的悬而未决的问题都撇在一边,或者一一详加说明。他的这些努力使他的下颏和颈脖微微颤悠着。
你走进出版社大门时,向门房说明那几本书拼版有误希望更换,他们先告诉你找发行科;后来,由于你补充说你不仅希望更换而且希望他们对此做出解释,他们又让你去找技术科;当你说明你最关切的是那些被拦腰砍断的小说下文时,他们得出结论说:“那么您最好同卡维达尼亚博士谈谈。请您到候见室去,那里已有许多人了,会轮到您的。”
因此,你挤身于来访者之中,数次听见卡维达尼亚博士重复有关手稿找不到了的谈话。他不管跟谁谈话,包括你在内,都从这个话题谈起;等到客人或其他编辑、工作人员打断他的话时,他才意识到所发生的误会。你立即明白了,卡维达尼亚博士是各种企业或机构中不可缺少的人物,肩负着别的同事不愿染指的最复杂、最棘手的使命。正当你要开始跟他谈话时,有人拿着一份需要修订的今后五年的出版计划来找他,或者拿着一张需要重新编排页码的书名清单来找他,或者拿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本书来找他,因为该书需要从头至尾改版,原来的马利亚现在应改为玛丽娅,原来的彼得应改为彼埃特罗。谁讲话他都听,虽然想到他与另一位来访者的谈话被打断了时也不免有些心烦;但一有可能他便安慰那些最不耐心的客人说,他并未忘记他们,记得他们提出的问题。“我们非常欣赏那种幻想的气氛……”(“什么?”一位研究新西兰托洛茨基分裂派历史的学者悄声说道。)“也许您不该过多地描写那些*秽的场面……”(“您说什么呀!”一位研究卖方市场宏观经济学的学者抗议道。)
卡维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