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大个子肃反工作人员对德列林格非常感兴趣。
“您要知道,他的罪行很重!”他说。“不可思议!他已经在劳改营里待了很多年,前面还有棺材等着他,可是他毫不在乎。我真羡慕他!来提审他,喊:谁是‘德’?他像树桩一样,就是不作声。直到喊他的姓,他才答应。领导人来到囚室里,打死他,他也不站起来。”
等到德列林格上厕所回来,克雷莫夫对卡茨涅林鲍肯说:
“在历史法庭面前,一切都算不了什么。你我虽然在这里面,还是要痛恨**主义的敌人。”
德列林格带着好笑和好奇的神气看了看克雷莫夫。
、堕落。”
“去您的吧!”鲍戈列耶夫第一次十分激烈地大声说。“我讨厌透了您那普列汉诺夫的老一套说教。在咱们这房间里,你们是不同派别的马克思主义者,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对诗歌一窍不通,根本不懂得诗是怎么一回事儿。”
说来很奇怪。克雷莫夫一想到,在看守人员的眼里,不论值夜班的、值日班的人员眼里,他这个布尔什维克、这位政委竟和坏老头子德列林格没有任何不同,他就特别不痛快。
所以现在,他这个一向反对象征派、颓废派、一生喜欢涅克拉索夫的人,宁愿在争论中支持鲍戈列耶夫了。
如果皮包骨的老头子说起叶若夫的坏话,他也会信心十足地代为辩护的,会说枪毙布哈林是正确的,妻子不揭发丈夫被流放也是正确的。可怕的判决、可怕的审讯都是正确的。
“什么历史法庭,”他没有对着任何人,只是说,“这是历史性的迫害!”
卡茨涅林鲍肯羡慕德列林格的刚强也是枉然。他的刚强已经不是人的刚强。是一种盲目的、非人的狂热用自己的化学热在燃烧空虚而冷漠的心。
俄罗斯的轰轰烈烈的战争、和战争有关的一切大事都很少触动他,他不问前方的战事,也不问斯大林格勒的情形。他不知道新兴的城市,也不知道大力发展的工业。他过的已经不是人的生活
可是皮包骨的老头子没有说。
这时候一名看守走进来,带德列林格去厕所。
卡茨涅林鲍肯对克雷莫夫说:
“我和他两个人在这房间里过了五天。他一句话也不说。我对他说,两个犹太人,都上了年纪,在卢比扬卡附近的村子里一块儿过了好几个晚上,一句话也不说,实在好笑。不行!他就是不说话!为什么不睬人?他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说话?是有血海深仇还是夜里在拉克鲍伊麦拉赫杀了神甫?他要怎样?真是一个老小孩儿。”
“是敌人。”克雷莫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