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翻看档案材料,没有打量克雷莫夫。时间在流逝。他把克雷莫夫的案卷移到一旁,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他仿佛把克雷莫夫忘了,不慌不忙地写着,时而眯起眼睛来集中思想。然后他把写好的东西看了一遍,又思索片刻,从抽屉里取出一只信封,开始在信封上写地址。大概这不是一封公函
坐在这里?难道这一切都发生在我身上?这是在做梦,在一个夏天的夜晚做的奇妙的梦。
“在战前,您曾经为国外的托派活动中心提供过情报,透露国际g,m运动领导人的意向。”
即便不是白痴,不是恶棍,他也会怀疑这个卑鄙下流的家伙变节。如果克雷莫夫处在侦査员的位置,他也不会信任这种人。他了解那些新型的党务工作者,他们接替了在1937年被清洗或被解职和排挤的党务工作者的职位。这些人与他的气质不同。他们读的书与他不同,读书的方式也与他不同。他们不是阅读,而是“深人研究”。他们热衷于物质享受,珍惜生活福利,g,m的自我牺牲精神与他们格格不入,或者说不是他们性格的基础。他们都不懂外语,喜欢保持俄罗斯人的本色,他们的俄语说得也不地道,说到“百分比”、“夹克”、“柏林”、“杰出活动家”之类的词汇时,不是弄错了重音,便是漏掉了字母。他们中间也有聪明人,但是,他们的主要能力不在于思想,也不在于理智,而在于办事能力和巧妙手腕,在于小市民的清醒见解。
克雷莫夫明白,伟大的共性使党内新老两代干部联合起来,关键不在于差别,而在于统一,他们的共同点是相似的。不过,在这些新人面前,他总有一种优越感,一个布尔什维克和列宁主义者的优越感。
他没有发觉,现在他同侦査员的关系已经不在于他愿意不愿意让侦査员亲近他,承认不承认侦査员是党内的同事。现在,与侦查员团结一致的愿望已成为一种可怜的希望,希望他同意尼古拉。克雷莫夫亲近他,哪怕是承认他身上不单单有恶劣、卑贱、龌龊的品质也好啊。
现在,连克雷莫夫也没有发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侦査员的信心就是**党员的信心。
“如果您真的能够诚心诚意地悔过,如果您对党还有一星点爱,那您就坦白交待自己的罪行,以此来帮助党吧。”
此刻,克雷莫夫从自己的大脑皮层里驱逐着令人痛苦万分的软弱,突然喊道:“您从我口中什么也得不到!我不会在伪证上签字的!您听见了吗?我不会在刑讯之下签字的!”
侦查员对他说:
“您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