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写了一本书,嘲笑某些作家,确切地说,是嘲笑某些作家的原型。有个故事里涉及了A的形象。A与B同龄,不同的是A有知名度,有钱,有读者,有更大的抱负,是在这个领域里一个文人能拥有的抱负。B没名气,没钱,他的诗作发表在少数人看的杂志上。但是,B与A之间并非完全不同。二人都出身于小资产阶级家庭,或者说都来自比较安逸的无产阶级家庭。二人同属左派,都有共同的求知欲,都缺乏系统教育。但是,A的一举成名赋予他作品一种虚假的神态。这让B(一位如饥似渴的读者)难以忍受。起初,A在报刊上,后来更多地在自己作品的字里行间,武断地发表一切关于生存、人类和神的看法,口气沉重得如同院士,心态如同那种争取高升、赢得别人尊敬的文学家;还站在新贵的宝塔上,抨击可能玷污那面如今审视自己和世界的镜子的一切。概括起来说,在B眼里,A已经变成了伪君子。
大家都说,B在写一本书,其中一章是嘲笑A的。这嘲笑没有血腥味(尤其是考虑到是在一本大书里的一章里)。B塑造了一个人物,名叫阿尔瓦罗·梅迪纳·梅纳,是位成功的作家。B借助梅纳的嘴巴说出对A的看法来。背景有所变换:A乱批色情文学,梅纳乱批,bao力;A攻击当代艺术中的唯利是图,梅纳列出种种理由批判色情文学。梅纳的故事与别的故事相比并不突出,书中多数故事较好(就算写得不很好,组织结构不错)。B的书一出版——这是B首次在一家大出版社出书——就听到了评论。起初,他的书被人忽略了。但不久,国内一家大报上,A发表了一篇绝对是赞誉和热情的书评,一下子就吸引了别的评论家出来说话了,把B的作品变成了较为成功的畅销书。B当然有些坐卧不安了。至少是开头如此。后来,就像常常发生的事情那样,他觉得A夸奖他的书也正常(或者至少合乎逻辑);这本书肯定在不止一个方面是出类拔萃的;就本质而言,A肯定不是一位坏评论家。
但是,两个月后,在一篇刊登在另外一家报纸(不像发表书评的那家报纸重要)的访谈中,A再次提到了B的作品,除去赞扬之外,还特别推荐此书是“一面没有被玷污的镜子”。但是,B从A的口气中发现字里行间有这样的信息,好像这位著名作家在说:“别以为你把我给骗了;我知道你给我画了像;我明白你在嘲笑我呢。”B想:他把我的书抬得高高的,然后摔得狠狠的。要不然夸奖这本书是为了没人能把他跟梅纳这个人物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