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跪坐在投食口上,默默地垂着头,眼泪先于粘在手里的取血器,滴滴落入桎梏人鱼的牢笼。拉珀斯慌忙游过来,嘘嘘地哄他:【怎么了?别哭、别哭……】
太年轻了,还是个幼崽,就吃了那么多苦。
拉珀斯改用人类的语言,向上伸出两只手,仿佛随时可以接住江眠的整个人:“要血?没关系的,他们要,就给他们。我只要你好。”
被愧疚万蚁噬心的滋味,想来也不过如此。我做了什么才配得上这个?江眠苦涩地想,到头来,还是我拖累了他。
沮丧和自我厌弃的反复拉扯,使他攥得愈发用力。眼看江眠身上的红点开始激动且不妙地闪烁,拉珀斯人性化地皱眉,从喉咙里发出一道小而无害的声波,成功震麻了青年的手,同时让取血器掉落下去。
打江眠第一天看到人鱼时,他就很少见到他吃什么东西。拉珀斯的鳍膜干燥,鳍骨的末端蜷曲收缩,鱼尾的漆黑鳞片,也呈现真正类似青铜的,枯硬的色泽,但他恍若未觉,只是全心全意地为能够见到江眠而欣喜。
江眠的鼻子一下就酸了,他偏过头,不忍和人鱼的眼神对视。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思索一件事。
难道真的是为了我,拉珀斯才甘心困在这里的吗?可我又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叫一条强大的人鱼另眼相看呢?
江眠现在知道了,和上一条人鱼相比,研究所要彻头彻尾地控制拉珀斯,又谈何容易?哪怕西格玛集团可以出动一支军队,但他的力量、速度、身躯强度,乃至操纵次声波的可怕能力,都不折不扣地向人类证明了一件事:王嗣的地位,不是空有虚名就能得到的东西。
江眠吃了一惊:“拉珀斯?!”
【你乖,】人鱼熟练地,甚至可以说满不在意地扯开取血器,温柔地说,【人类想要我的血,
更不用说,这件事仍然让法比安牢牢把控着信息源,一丝一毫的风声都不曾放进集团总部。
所以,他为什么还不离开?
拉珀斯同时凝望着他的小人类——其实,即便身形瘦弱,江眠的个头在人群中已经算得上高挑,但对于体长超过三米的人鱼来说,他看上去还是小小的,完全可以揣在怀里。
不好了,人鱼焦急地抖动耳鳍,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和催化,江眠的热潮已然近在咫尺,哪怕隔着厚厚的玻璃墙,他仍然可以闻到那股甜蜜的、快要熟透的气息,在毛毛的皮肤下凶狠地潮涌酝酿。
而且,由于缺乏雄性人鱼的悉心照顾,江眠这些天吃得糟糕,睡得也糟糕,他已经感应到了许多次……等一下,珍珠,你……你在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