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这里,比在任何别的地方都更感到无后的遗憾。”他说。
“可这片林子比你的家族还要古老呢。”康妮轻柔地说。
“对!”克利福德说,“但是我们使它存活了下来。要是没有我们,它早就消失了,和整座森林一起消失掉。老英格兰的某些部分必须得有人保存!”
“必须?”康妮说,“必须要保存吗?要同新的英格兰对抗吗?我觉得这很可悲。”
“如果老英格兰一点也不保留下来,就没有英格兰了,”克利福德说,“
微隆起的山丘上树木都被砍光了,看上去出奇地悲凉。山丘最高处曾经生长着橡树,现在则是一片光秃。从那里俯瞰树林子,可以看到林子外面的矿区运输铁路以及斯戴克斯门[3]的新矿井。康妮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景象,发现那是在宁静隐秘的森林中撕开的一道口子,让外面的世界长驱直入。但她没有把这个感觉告诉克利福德。
这片被砍秃了的地方总是令克利福德异常愤怒。他是经过大战的人,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但是直到亲眼看到这座秃山,他才真正感到愤怒。他正让人在此重新植树。可一看见它,他就痛恨杰弗里爵士。
轮椅车缓缓地向上开着,克利福德坐在车里,面无表情。来到山顶,他停住了车,不打算冒险开上那面狭长颠簸的斜坡了。下山的马道泛着绿色,在蕨草丛和橡树林中穿过,在山下打了个弯就不见了。这马道竟有如此美妙柔和的曲线,那是骑士和贵妇们骑马踏出来的。
“我认为这才是英国的心脏[4]。”克利福德沐在二月朦胧的阳光里对康妮说。
“是吗?”康妮说,她身穿蓝色的针织外套,坐在路边的木桩上。
“是的!这是古老的英格兰,是她的心脏,我要让它完美如初。”
“哦,对!”正说着,康妮听到斯戴克斯门矿井拉响了上午十一点的汽笛声。而克利福德因为太熟悉这声音对此毫不在意。
他继续说:“我要让这片林子完整无损……不受伤害,不让任何人私自闯进来。”
克利福德说得有点悲凉。这片林子仍然透着几分野性的老英格兰的神秘,可杰弗里爵士战争期间的砍伐让它损伤了元气。这些树木曾经是多么安详,起伏的树梢耸入云天,灰白的树干顽强地从褐色的蕨草丛中拔地而起,鸟儿在林间安全地飞来飞去。这里还曾经有野鹿出没,射手在这里狩猎,僧侣骑着毛驴款款而行。这地方有这样的记忆,还记得这些。
克利福德坐在惨淡的阳光里,光线辉映着他光滑金黄的头发,红润丰满的脸上表情细微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