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康妮看来,克利福德似乎是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有点俗,有点平庸,毫无生气,身材也有点臃肿了。艾维·博尔顿的手腕和绵里藏针是过于昭著了点,可康妮确实为她从克利福德那里获得的兴奋感到惊讶。说她爱上了他倒还不至于。她的激动来自于同这个男人的接触,一个上等人,一个有爵位的人,一个会写书作诗的人,人家的照片都登在画报上了呢。她是因着某种奇特的激情而激动。他给她的“教育”激起了她的激情和反应,其结果是任何爱情都无法比拟的。事实上,正因为不可能有爱情这一说,她才能伴着他的另一种激情纵情地激动,那就是求知的激情,尽可能地求知。
不错,这女人在以某种方式爱着克利福德,无论我们怎么解释“爱情”这个词的意思,那都应该算是爱。她看上去是那么标致,那么年轻,灰色的眼睛有时看上去是那么精神。还有,她时不时会显出满足的样子来,甚至是得胜的样子,康妮讨厌的就是这个。偷着得意,私底下满足!
怪不得克利福德让这女人俘虏了呢!她
很快也成了博尔顿太太的事。
康妮建议博尔顿太太学着用打字机打字。早就有这念头的博尔顿太太说干就干,练得十分努力。所以现在克利福德有时会给她口授一封信什么的,她会记录下来,速度有点慢,但字打得准确无误。遇上难字或偶尔的法文短语什么的,克利福德会十分耐心地拼出来。博尔顿太太打起字来兴奋异常,因此教她打字几乎是件快活的事。
现在康妮有时会以头疼为托词一吃完晚饭就上楼去。
“或许博尔顿太太能陪你玩双人皮克牌。”她对克利福德说。
“哦,我挺好。你回房间休息吧,亲爱的。”
可是她一走,他就按铃叫博尔顿太太来玩皮克牌、伯齐克牌甚至下棋。他教会了她玩所有这些游戏。看到博尔顿太太像个小姑娘那样红着脸哆里哆嗦、游移不定地摸摸象、摸摸马又抽回手的样子,康妮就特别反感。而克利福德却微笑着,带着调笑的口吻居高临下地对她说:
“你必须说j'adoube[1]!”
她抬起眼皮,明亮的眼睛惊悚地看看他,然后顺从地喃喃道:
“J'adoube!”
没错,他是在教育她呢。他乐为人师,因为这让他感到一种权威。而博尔顿太太也高兴,因为她逐渐地掌握了绅士阶层之所以成为绅士的那些东西,除了金钱之外。这令她兴奋不已。与此同时她也使他离不开她了。她这种发自内心的激动让他微微感到是对他的一种至高的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