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骤然搂紧了丛林,脸颊贴在他的额头上,他想靠的近一点,是不是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和心跳,然后证明他并不是真的死了。
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这个人再也不会受他欺负而唯唯诺诺了,是真的死了
他马上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汗水飞溅出去,三两下,整副棺材全部露出来了。
这的确是很简陋的木棺,用的最次的边角料,表层还发霉,没有上漆,边缘有很多虫咬的痕迹。
颤抖着手将棺盖掀开,丛林的脸就露出来了。
月光之下,他闭眼沉睡着。
段战舟想到了他会很凄凉,却没想到会这么惨,早知道袁森不是个东西,却不知丛林被折磨得一点人样都没有。身上两个硕大的洞,脸颊的肉都凹了下去,尸身因为夏日的炎热而有些腐烂。
尸体准备归家的,路过这里见坟头异动以为有鬼,吓得魂飞魄散,仔细一看,这人有影子,才道是个人,再走近一看,竟是眼熟的:“这是…官爷?哟,您这是做什么呢?”
段战舟看清他的脸,认出这是早上那个拉车的老汉,便冲了上去,抓着他的手问:“是你!”
“是是是我…官爷有事?”
“我问你,早上那个人,他还活着吗?你把他藏在哪儿?”
他用了藏这个字,而不是用埋,这是在期待那个人还活着。
把脏兮兮的双手在身上蹭了蹭,他小心翼翼地伸进去,如端一件古董,将丛林抱了出来。
他从未如此小心地对待过他,他们之间这么暧昧亲密的举动,在段战舟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
真轻。像羽毛做的人偶一样。
他把丛林抱在怀里,可是丛林的身子像冰块一样,捂不暖。他的心情第一次这么接近一潭死水,无波无澜,中间有个大洞,扑簌簌往里落空。
想握一握丛林的手,一摸就看到那斑驳的伤痕,心里一恸,再往上看,掌心里有一些细碎的蜡烛粉末。
“人?”拉车老汉想了一会儿,才哦了一下,“您说那具尸体吧?他呀…真是有福气,赶上您这个大善人,您赏了我一点钱,我这人呐念佛,就权当看在是那死人的阴德的份上,便给他备了一口便宜的薄棺,挑个好点的地方葬了。”
说着,拉车老汉就往前头给段战舟指了指,段战舟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
说是好点的地方,不过就是坟头少一点的一颗歪脖子树下,一个小小的土堆。
段战舟咽了咽口水,眼神暗了暗,才缓缓蹲下身去挖开它。他的心跳再度擂鼓,既盼着能挖出来,又盼着永远也不要挖出来。
随着土层越来越薄,终于,木棺的边角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