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能看我。
不肯再直视我的目光。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要从床上下来。
却疼的身上一颤,四肢百骸都似要散架。
这种时候我不想躺平,再要奋力一起。
谁也猜不到他现在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但是我的内心有一种得逞般的快乐。
因为他凝聚了这么久的戒备,酝酿了千种万般的杀气。
都没有了。
像一盘散沙似的聚不起来了。
我感受了一下身体,慢慢地直了起来:“还得谢谢你。”
仇炼争道:“谢什么?”
我看向他:“方才都那样了,你却还记得……不去碰我的脸。”
脸上易容仍在,说明真面目还没有,bao露。
所以我轻讽道:“你这双手倒是很有趣,有时它们真是一对卑鄙小人,有时却很守信,像两个谦谦的君子。”
他想了半天似不知道怎么反应,就平平道:“我后来毒发……没有意识。”
而我的表情似是有些微冷的。
“你刚刚……真像是个疯子。”
仇炼争只身躯微震。
但一句话都不肯说。
万种答案。
在那一短瞬间的复杂变化后,他移开了目光。
他冷漠归冷漠。
但已经没有杀气了。
只是尽力以冷淡口吻说了一句。
马上被一只手按了回去。
仇炼争在努力地瞪我。
这种时候他倒晓得去瞪人了。
“你伤口在流血,新伤旧伤都是!”
我却直视着他:“蛇爷还在外面,我必须起来。”
无论是什么人,被另外一个人完全的献身过,哪怕那个人是敌人,是凶嫌,他也很难抱有纯粹的杀意。
因为他被震撼过。
这敌人竟允许他去伤害自己。
竟允许他在身上去宣泄丑陋。
这种对为所欲为的容忍,近乎于绝望的献身,对他造成了相当大的震撼。
我还以为仇炼争会以讥诮目光直辣辣地讽回来,这是他的一贯风格。
可仇炼争听罢,居然真去观察了自己的手一小会儿。
然后他才冷漠地看我一眼。
他咬牙,他皱眉。
但就是不说话。
他的头颅好像被沉在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阴影里,连表情都没有露出。
我看了一会儿房间的门。
石头门已经被打开了,外面还透着点儿微光,说明三个时辰已过去了。
所以我只问道:“我昏过去很久了吗?”
仇炼争:“不算久,但也有一会儿。”
“你腹部的刀伤有些崩开了。”
他都这么说了,我就真诚地谢谢他。
“倒要多谢你,下手果然狠辣。”
他极不自在地看了我一眼。
既不能生气,也不能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