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璆虽然浑,但擅长察言观色,只拣奉冰爱听的话说,气氛一时倒也融洽。待春时煎好了药,他又主动接过,一勺勺替奉冰吹凉。
奉冰颇不好意思,“我可以自己来。”
陈璆不让,“你是病人,绝不能劳动了。前两日众目睽睽,我实在无法帮你,心里已愧疚得紧,现在你就不要推辞。”
说着,他将药勺递来,奉冰只得小口小口地咬着勺子咽下。陈璆看他面容苍白,眼下发青,不
春时道:“我给您送水来洗漱,您不要动了……一定是落了寒了!”
春时忙前忙后,伺候着奉冰洗漱过后用了早膳,又是喝药。奉冰膝盖不好,春时还特意请来一位大夫,给他针灸活血。
他全随春时安排,听话极了。大夫下针的时候,他便捧一册药书无聊地翻看,看着看着,忽然“咦”了一声。
大夫抬头:“郎君不适么?”
奉冰将书页都合上,眼神仓促,“没有,大夫行针甚稳,我自觉血脉都畅通多了。”
奉冰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到醒来时,仍浑身乏力,不知是何时辰。他迷茫地睁眼呆了一会儿,才慢慢想起昨夜的事,裴耽来访却遇刺,冯乘之子服毒自尽,他陪在裴耽的床边睡了一宿,此刻也还躺在近床沿的地方,稍一翻身就会掉下去。
可是床里头的人已不见了,被子全都拢到了他的身边,好像要做一个锦缎的堡垒把他围住。
他抬起衣袖遮住脸,静默片刻,才喊:“春时!”一出声,发现自己喉咙哑了。
春时应声而入,“郎主醒了?起来洗漱么?”
“什么时辰了?”
行针之后,大夫对春时嘱咐了几句,奉冰在一旁听得心不在焉,忽而又将那药书打开,翻到了方才那一页。
纤绿的叶片,嫩白的小花,亭亭的一枝摇曳。
“穿心莲,别名一见喜。”
*
奉冰休息到午后,陈璆来敲门了。他局促地送上一些名贵药物,还有保暖的毡裘熏香之类,奉冰只留下了几味药,其他都婉拒,又让春时在帘外摆了软凳,邀请陈璆坐下说话。
“近巳时了。”春时一惊,“郎主,您的声音怎么回事?您等等,我倒茶来。”
春时撩开纱帘,扶起奉冰的身子,给他灌下一杯热茶,他顺了顺气息,却突然咳嗽起来。春时又忙去拿手帕,奉冰捂住,闷着咳了半晌,才慢慢哑着声道:“裴耽,是何时走的?”
“裴相天未亮就走了。”
奉冰将锦被扯开一些,惘然地摸了下被褥。当真好凉,冬日的空气不假辞色,立刻令他嘶了一声。
他看裴耽昨夜那不要脸的架势,还以为他会赖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