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刚从宴会回来,衣服也懒得换,斜靠在沙发上,衬衫的三颗扣子没扣,样子让人脸红心跳。
她心想这多半和金钱和名声有关,这种东西就是会给人增加光环。如果他只是一个从下城来的贫穷的罪犯,她不会有这种感觉。
“世界上不该死的人多了。”夏天说,“谁在乎啊。”
他坐正身体,凑近她。“我认识一个家伙,有我见过最灵巧的手,我在上城都没见过这么好的魔术师,我的硬币戏法就是和他学的。”
他抛起一枚硬币,灰田下意识盯着看,他伸手抓住,然后张开手,手中空空如也。
杀错了人,违背了设定,而电视台救援不及,这关系到他们是否能存活下来,不被主办方抛弃。
他们干的本质上是娱乐业,又不是真有什么人需要他们杀。
她想起上个星期去白敬安的房子,收罗他们穿过的衣服和用过的东西,带到公司——一般是拍卖或放在纪念馆里,夏天还为一条他“最舒服的内裤”和她争执了一番——夏天和白敬安说起在下城的事。
当时电视里正在放一部最近的电影,N区大屠杀时的事。
这款白林有种年轻人无辜的气质,是个碰上了坏蛋的倒霉鬼——从电影里看,整件事的错显然全在那位恋童癖的行政长官身上——然后烂事不知怎地变成了大麻烦,他跌跌撞撞地试图处理,让人同情。
他露出一个笑容,带着孩子气,像是玩了个特别有趣的游戏,天真无害,很难相信这种人是杀了十几人的罪犯。
“他人不错,我们小时一起干过不少坏事,他非常爱他母亲。”夏天说,“但有一天我们碰上了……打个比方,就是一条漆黑的路,没有别的出口,我们只有一人手里的一把枪。你还能怎么办呢。”
他朝她笑,还是那副天真又无辜的样子。灰田有点发冷,其实她早知道的,在这个光鲜的外壳下,这是个冰冷、血腥而且弱肉强
虽然发动了有史以来最大的,bao动,但在这部电影里,他是个极为亲民、令人同情的家伙。妹妹白桑,当时不过十二岁,被上城拍得简直是个红颜祸水。
上城特别喜欢N区大屠杀的题材,灰田觉得是因为那三百五十万死人像一块咽不下去的骨头一样,哽在那里。
夏天嘲笑电影里的一处情节,大概是说白林无论如何不肯和一个进入保安队的旧日好友刀剑相向,两人紧要关头袒露了一番内心,居然握手言和了。
灰田虽然从没看过大屠杀的视频,看个杀戮秀都要剪辑版的,但对电影还算有点概念。
“但他不是坏人,应该活下去。”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