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拍手,电视里外,一道拍手,我烦吧,烦。沪生对老先生说,简直是发疯了,此地又不是干部病房,哪里来这种宝货。老先生不响。两个人扶小毛出房门,下楼,坐于花园旁的椅子里。阿宝说,小毛要静养。小毛说,是呀是呀,生病的教训,太深刻了,我计划再住一个月,就可以出院,其实,我已经康复了。沪生咳嗽一声,喉咙发痒。阿宝不响。小毛说,想想我以前,生活档次太低了,抽水马桶,总应该有吧,出院后,预备借出莫干山路老房子,租一间独用公房,马桶带浴缸,我也享享福,炒一点股票,身边有个女人照应,吃一口安乐茶饭。阿宝说,薛阿姨可以照应呀。小毛说,开玩笑可以,不现实,好女人,我还是有的。沪生说,此地多住一段,秋天再讲。小毛说,讲到房子,记起一件事体来,住院前,有两个法国人到我弄堂里,到处转,男人叫热内,中国名字芮福安,女人叫安娜,男人的中文更顺达一点,两个人进了灶间,看一看,我以为寻人,就上去搭讪,芮福安讲,想看一看上海居民生活。我就请两人进来,芮福安东看西看,最后问我,房间的租金多少。我明白了,法国人,讲的是看居民生活,其实是看房子,这天大家吃茶,芮福安一直听我讲,最后留一个电话,讲定半年后,再来上海,跟我联系,双方约定,七八月份再吃一趟茶。
沪生说,瞎七搭八的事体。小毛说,法国人,年纪轻轻,不远万里,来到上海,现成洋房不住,现成香槟酒不吃,现成大腿舞不看,到这种破落地方来,借住西苏州路一间过街楼,每日到河两岸,穷兜圈子,苏州河一带,已经样样熟悉,是不容易的,房钿上面,我答应让一点,等我出了院,回去就调一个环境。阿宝不响。
养老院花园旁边,是铁丝网围墙,外面有一条废弃铁路,荒草从枕木里长出,几乎湮没红锈的轨道,几只野猫走动,异常静。小毛说,最近,我经常梦到从前,见到了姝华,拉德公寓,醒过来,难免胡思乱想,梦里也见了蓓蒂,杨树浦小赤佬马头,沪生爸爸书架里,第一次看到女人下身图画,赞,详详细细,乱梦堆叠,想到以前抄的,春病与春愁/何事年年有/半为枕前人/半为花间酒,我现在懂了。三个人不响。一只黑猫走上铁路,草莱之间,又出现一只黄猫。小毛说,蓓蒂,一直是小姑娘样子,一声不响,眼睛乌亮,姝华讲过,小姑娘是让铁路上这种野猫,衔到黄浦江边,涨潮阶段,江水蜡蜡黄,对面是船厂,周围不见人,风大,一点声音听不到。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