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大舅真幽默。”“高参”道。
“坐下吧。”我父亲说。
坐在我对面的堂弟慌忙站起来把凳子让给“高参”。我也恭恭敬敬地为她倒了一杯茶。她呷了一口茶摸出一盒细支中华烟问“不介意我抽烟吧”我大姐道“‘高参’你还是别抽了俺大咳嗽。”她将烟装到口袋里道“也是尽管抽烟是人权的一部分但我的人权要建立在不侵犯别人人权的基础上才可以实施。”我诧异地看着这位出语不凡的胖大妇人一时找不到要说的话想说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又觉得不妥当便生生地咽了下去。我姐姐看出了我的尴尬便道“你可不知道‘高参’有多厉害胶东半岛都有名的人物。”
我堂弟道“岂止是胶东半岛全中国都有名呢”
“姐弟你们就别
一
乙亥岁尾老父病重我由京返乡陪护。一日下午忽听窗外大街上传来一女子的号啕众人皆愕然。少顷号啕声从胡同里转过来逼近我家院子更加响亮骇人。我大姐惊道“‘高参’来了”
只见一个女人仰着红彤彤的大脸张着大嘴哭嚎着进入我家院子“大舅啊……俺的个亲舅啊……你怎么狠心撇下俺走了啊……”
我大姐恼怒地冲出去。父亲举起一只颤抖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别……别……别惹她啊……”
我大姐恼怒地说“‘高参’你这是唱的哪一齣”
“高参”满脸的悲痛表情就像落在烧得通红的炉盖上的一滴水欻的一声便消失了随即换上了一副惊愕的表情说“不是说俺大舅‘老’了吗”
“俺大好好的呢”我大姐说。
“您看看您看看这些该死的造谣分子”她一边说着一边闯进了我父亲的居室看到我后她的脸上出现了喜洋洋的表情道“表哥您啥时回来的”然后伸出手来——其实我们老家人见面尤其是男女之间并无握手的习惯但把她的手晾在那儿也不妥当——我感到她的手又大又硬力气很足心中便莫名地对她生出一丝敬意。然后她又与我堂弟等人一一握手这派头既不像个女人也不像个农民倒很像一位市里来的干部。最后她俯身问躺在床上的我老父“大舅你还认识我吗”我老父摇摇头。她提高嗓门说“大舅我是覃家庄上的覃桂英啊”我父亲还是摇头。她又说“大舅我是二梅啊我姐姐叫大梅啊”我父亲直着眼不吭声。我姐姐大声说“覃家庄俺姑的侄女‘高参’”
我父亲笑了用微弱的声音说“‘高参’……知道太有名了……了不起……”
父亲的脸上好久没见到笑容了也好久没说这么多话了我的心里感到欣慰因“高参”号啕而来带给我们的不快也随之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