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湿漉漉的污渍。肖恩扔给我一块方糖。马闻到了糖的味道,用下巴摩挲我的手指,弄得我痒痒的,直到我伸开手掌。
“想驯他[16]吗?”肖恩说道。
我可不想。我很怕马,或者说是被我想象出来的马吓坏了——它们是重达几千磅的恶魔,野心勃勃,敢用脑袋撞石头。我对肖恩说他可以去驯马,我会隔着篱笆观看。
我不想给这匹马起名字,所以我们只是叫他“一岁”。“一岁”已经接受了缰绳和笼头,于是肖恩第一次拿出了马鞍。“一岁”看到马鞍便紧张地用蹄子刨土;肖恩慢慢走近,让他好奇地闻闻马镫,咬咬鞍头。接着肖恩摩挲他宽阔的胸膛上光滑的皮毛,动作平稳,不慌不忙。
“马不喜欢没见过的东西,”肖恩说,“最好先把马鞍放到前面让他适应。等他对马鞍的气味和感觉真正熟悉了,我们再将它套到他背上。”
一个小时后,马鞍被套紧了。肖恩说可以上马了,而我爬上谷仓屋顶,确信畜栏会被撞碎。但肖恩爬上马鞍时,“一岁”仅仅跳了一下。他微微抬起前蹄离地几英寸,像是打算扬起前腿直立起来,但想想还是算了,于是又低下头,放下了蹄子。不一会儿,他就接受了我们要骑他的要求,接受了自己被骑的命运。他接受了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在其中,他是别人的所属物。他从没有过野性,所以听不到来自另一个世界大山的狂野召唤——在那里,他既不能被拥有,也不能被人骑。
我还是给他起名“巴德”。一个星期以来,我每天晚上都看着肖恩和巴德在苍茫的暮色中穿过畜栏。终于,在一个柔和的夏日傍晚,我站在巴德旁边,在肖恩稳稳按住笼头时抓起缰绳,跨上了马鞍。
肖恩说他想摆脱过去的生活,第一步便是要远离以前的狐朋狗友。忽然间,他每天晚上都回家,找点儿事做。他开始开车送我去虫溪剧场排练。高速公路上只有我们俩在漂流时,他情绪平和、轻松愉悦。他会开玩笑打趣,有时也会给我提建议,主要是“别学我过去那样”。但一到剧场,他就变了个样。
起初他只是警惕地盯着那些比他小的男孩,不久就开始找他们的茬。不是故意欺负,只是小小的挑衅。他会把一个男孩的帽子弹掉,或者将对方手中的汽水罐打翻,对着蔓延在男孩牛仔裤上的污渍哈哈大笑。如果有人对他提出挑战——通常不会有人这么做——他会表现出一副流氓相,一副“看你有种”的冷酷模样。但之后,只有我们俩时,他的面具卸掉了,那种虚张声势就像胸甲一样脱落,他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