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咧嘴笑了。
“呵呵,怎么样,我全知道吧?她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也不把她带来?”
“她叫克莱尔。我好几次都说要带她过来,可另一个我总是不同意。”
“那是你没和我说。如果你们来,理查也会来的,我们可以吃法式蛋酒鸭。”
我再一次惊讶自己的迟钝。金太对各类社交难题,总有完美的解决方案。爸爸毫不介意在我面前有多乖戾,可他总努力维护在金太面前的形象。他这也是应该的
一九九二年五月九日,星期六(亨利二十八岁)
亨利:我决定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去问他同意还是不同意。我乘雷文斯伍德线161去我父亲家,那里也曾是我小时候的家。只是最近我不常去了,父亲极少邀请我过去,我也不是那种不请自来的人,可这次,我却要那么做一次。他连电话都不接,他究竟要怎样?我在威斯坦大街下了车,往西走到劳伦斯大街。那座两层楼的公寓坐落在弗吉尼亚大街上,后阳台正对着芝加哥河。我刚站在门廊下翻钥匙,金太便把头探出门外,偷偷示意我进去。我一下子紧张起来,金太一直是个热情洋溢、说话响亮、和蔼亲切的人,她知道我们家所有的事情,也向来不干预,确切地说,几乎从未干预过,但她对我们其实非常在意,非常关心,我们都喜欢她那样。可这次,我觉察到了她的不安。
“来杯可乐?”她说着,人已经往厨房走去。
“好呀。”我把背包放在前门口,跟着她进去。她在厨房里,撬开一个老式制冰格的金属拉柄,我一向佩服金太的力气,她大概有七十岁了吧,可还是跟我小时候完全一样。那时我常常待在她家,帮她给金先生做饭(他五年前去世了),在她家看书、做作业、看电视。此刻,我坐在厨房的桌子旁,她端上满满一杯浮着冰块的可乐,摆在我面前,自己则继续喝那杯还剩下一半的速溶咖啡,她的杯子正是那套骨瓷杯中的一只,杯口有一圈蜂鸟的图案。我还记得她第一次同意我用这套杯子喝咖啡的情景,那时我十三岁,感觉自己像个大人。
“好久不见,小伙子。”
噢!“我知道。真对不起……近来,时间好像变快了。”
她仔细地打量我,金太有一双明察秋毫的黑眼睛,似乎能看穿我的心。她的脸长长的,是典型韩国人的脸,那上面能隐藏所有的表情,除非她有意显露给你看。她还是个出神入化的桥牌高手。
“你现在是在时间旅行么?”
“不是。其实,我已经几个月哪儿都没有去了。真不错。”
“你交了新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