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德米拉。尼古拉耶夫娜沉默不语。她睡着了。
他轻声冷笑一下,觉得很可笑,有个女人知道了他的境遇后睡不着觉,而她却睡着了。继而,他想起玛丽娅。伊万诺夫娜那瘦削的脸庞,又把刚才他对妻子说的那句话重复道:“你理解我吗?玛莎?”
“真见鬼,脑子里都中了什么邪!”他思忖着,沉沉睡去。
脑子里确实中邪了。
二十九
-他是党委委员,①泽林斯基U861—1953),苏联有机化学家、科学院院士按照国家的路线他无疑占优势。对这点,斯特拉姆是心悦诚服的。
但同索洛科夫相比,事情就牵涉到科研水平和科学贡献。对此斯特拉姆气就不顺。他从内心深处感到烦恼和气忿。他明白,作出这样的评价采取了一种何等荒唐可笑的形式。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倘若一个人并非永远伟大,倒是常常渺小的话。
躺下睡觉后,斯特拉姆记起自己不久前同索科洛夫关于切佩任所作的交谈,于是气忿地大声说道:“马屁精一个!”①
“你在说谁哪?”正在床上看书的柳德米拉。尼古拉耶夫娜问。“说索科洛夫,”斯特拉姆说,“他是个走狗。”
柳德米拉把手放在书上,没有朝丈夫扭过脸去,说:“瞧,你就等着把你从研究所撵出去吧,全因为你那些左派言论。你肝火太旺,总想教训别人……同大伙全吵遍了,而现在,我发现你又想跟索科洛夫吵。用不了多久我们家就没有一个人再登门了。”
斯特拉姆长了一双无能的手。每当
斯特拉姆说:
“哦,别这样,别这样。柳达,亲爱的。哎,怎么对你解释呢?你要知道,又像战前那样为每句话担惊受怕,又觉得束手无策。切佩任!柳达,这可是个伟大人物!我本以为,研究所会闹翻了天,可原来只有一个看门老头同情他。听听波斯托耶夫对索科洛夫说的话:最主要的,我同您都是俄罗斯人。他这么说干什么?”
他想同柳德米拉多聊一会儿,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他很觉羞惭,老是把这些事同食品分配不由自主地联系在一起。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在莫斯科他似乎变衰老了,黯然失色了,为什么曰常生活中的一些琐事、小市民的利益、功名使他那么激动不安?为什么在喀山外省,他的精神生活反倒更充实些、深刻些、纯洁些?
①此处为法文。为什么甚至连他的主要科研兴趣和喜悦都变得浑浑噩噩,同那些渺小的沽名钓誉的想法纠缠到了一起?”
“柳达,我觉得心事重重,痛心疾首。哎,你怎么不吱声?啊,柳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