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康妮好生奇怪。据说他每年仅仅从美国那边就能获得五千美元的收入呢。有时他看上去挺英俊的,他扭头看边上或下面时,光线落在他身上,映出他沉静稳重的美,似一个象牙雕刻的黑人面具:有点凸出的眼睛,曲线奇特的浓眉,紧闭的双唇。那一瞬间流露出的凝滞,一种对于时空的超越,那是菩萨所要达到而黑人虽不求有时却能达到的境界。一种古而又古的、一个种族默认的什么东西!对一个种族命运的永久的认命,而不是进行个体的反抗。随之这影像瞬间滑过,就如同老鼠在黑暗的河流中游过。康妮心头忽然掠过一丝对他的同情,这同情中夹杂着怜惜和憎恶,变得有点像爱情了。这个受人排挤、遭人唾弃的人!他们竟说他粗俗!与他相比,克利福德不是更粗俗,更自以为是?比他愚蠢多了!
米凯利斯马上就明白他给了康妮一个好印象,于是他那双略微鼓凸的褐色大眼睛看她时故作淡漠起来。他这是在揣度她,也是在揣度他给她的印象到底如何。与英国人在一起,他怎么也改变不了自己是个外人的处境,爱情也不能改变这一点。但女人们有时会与他坠入情网……英国女人也会这样的。
他明白他与克利福德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们是两只陌生的狗,本来会对着狂吠,结果却是相视莞尔,当然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同这女人怎么处,他却吃不准。
早餐是在各自的卧室里用的,克利福德直到午餐时分才与大家见面,餐厅里的气氛有点压抑。上过咖啡后,米凯利斯这个不安分的人开始琢磨着干点什么了。这是个晴好的十一月天儿……对拉格比庄园来说是个好天气。他向那阴郁的园林眺望过去:天啊,这是个什么地方啊!
他差仆人去告诉查泰莱夫人,他打算开车上设菲尔德[3]去一趟,看能不能顺便为夫人做点什么。回答是方便的话请他上楼去夫人的起居室。
康妮的起居室在四楼,在这座房子中部的最高层。克利福德的房间自然都在底层。应邀去查泰莱夫人自己的客厅,米凯利斯感到受宠若惊。他跟在仆人身后恍恍惚惚上了楼。他一向不注意周遭的环境,与事物没什么接触。进了厅里,他四下扫了一眼,看到了德国仿制的雷诺阿和塞尚[4]的画作。
“这儿很惬意啊!”说着他脸上露出一个怪笑,似乎一笑就痛,龇牙咧嘴的,“选最高层算是选对了。”
“我也这样觉得。”她说。
她的房间是这座房子里唯一明快、有现代气息的房间,是拉格比府里唯一能表露她个性的地方。克利福德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