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她想从记忆中找点儿幽默,寻到的却是偏见。“即便最终选择了奶油色那双,我们也会迟到,因为到最后关头,外婆又会慌作一团,开车到表姐唐娜家去借她那双,因为她那双鞋跟低一点。”
母亲盯着窗外,出了神。
“白色还是奶油色?”我说,“不都是一样的颜色吗?”我只有一双去教堂的鞋子,是黑色的,或者说至少我姐姐穿的时候是黑色的。
穿好衣服后,我转身对着镜子,一边掸去领口上的泥垢,一边心想母亲能从那样的世界逃离真是太幸运了。在那个世界,白色和奶油色有重大区别,这样的问题可能会毁掉一个完美的早晨,一个本可以牵着卢克的山羊到爸爸的废料场四处寻宝的早晨。
我父亲吉恩是那种看上去既严肃又调皮的年轻人。他的外表很引人注目——乌黑的头发,棱角分明的脸,鼻子像一枚箭头一样指向凶巴巴的深邃的眼睛。他常常抿着嘴笑,像是在开玩笑,仿佛全世界都是他的笑料似的。
虽然我的童年也是在父亲成长的那座山中度过,我们还在同一个食槽喂过猪,但我对他的童年知之甚少。他从未说起过,所以我对他的了解全部来自我母亲。她告诉我,在我父亲小时候,山下爷爷曾经脾气火爆,一点就着。母亲使用“曾经”一词总是让我觉得好笑。我们都知道最好别惹爷爷生气。他脾气,bao躁是事实,山谷里每一个人都可以证实这点。他饱经风霜,全身上下像他放养在山上的野马一样粗糙而结实。
奶奶曾在镇上的农业局上班。成年后的父亲强烈反对女人工作,其观点甚至对我们这种乡间摩门教社区来说都很激进。“女人的位置在家里。”每当看到已婚女性在城里上班,他都会这么说。现在我长大些了,有时会想,父亲对此的强烈抵触是否更多与他母亲有关,而非教条所致。我在想他是否只是希望她当时能待在家里,这样他就不用和坏脾气的爷爷长时间单独相处了。
父亲的童年都耗在经营农场上。我怀疑他从没想过去上大学。尽管如此,母亲说当年父亲活力四射,爱闹爱笑,神气十足。他开一辆淡蓝色大众甲壳虫,身着五颜六色的面料做成的奇装异服,蓄着浓密的胡子,颇为时尚。
他们在城里相遇了。法耶当时在一家保龄球馆当服务员。一个周五的晚上,吉恩和一群朋友闲逛进来。她以前从未见过他,所以马上就知道他不是城里人,一定是从山谷周围的山上来的。和其他年轻男人相比,农场生活让吉恩显得与众不同:他身上有股超越同龄人的严肃认真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