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面容憔悴,不过他们还是尽义务地刮了胡子。他们从婚礼前夜就一直在不停地喝酒,三天之后却已经不醉了,像两个失眠的梦游症患者。在克洛蒂尔德·阿门塔的店里等了近三个小时之后,兄弟两人在清晨的第一缕微风中睡着了,这是他们自礼拜五以来头一次入眠。轮船的第一声汽笛差一点将他们吵醒,不过在圣地亚哥·纳萨尔出门的那一刻,两个人本能地清醒过来。他们紧紧抓着裹在报纸里的刀,佩德罗·维卡里奥正准备起身。
“看在上帝的分上,”克洛蒂尔德·阿门塔低声道,“这会儿让他去吧,可别冒犯了主教大人。”
“是圣灵的旨意。”她经常这么说。那的确是神灵相助,不过只起了片刻的作用。听了她的话,孪生兄弟迟疑起来,已经起身的那位又坐了下去。两个人盯着圣地亚哥·纳萨尔穿过广场。“不如说他们是在同情地看着他。”克洛蒂尔德·阿门塔说道。那个时候,修女学校的小姑娘们穿着孤儿的制服乱哄哄地跑过广场。
普拉西达·利内罗说得对,主教没有下船。除了*员和学生,还有很多人挤在码头上,装着大肥公鸡的背篓随处可见,那是人们献给主教的礼物,因为鸡冠汤是主教最喜欢的一道菜。装卸码头上堆满了木柴,轮船至少需要两个钟头才能装完。但是船没有停下来。它像火龙一样嗡鸣着出现在河道的转弯处。乐队奏起了主教颂歌。背篓里的公鸡也开始打鸣,惹得全镇的鸡都跟着叫起来。
那时候,烧木柴的传奇的明轮船已经很少见,尚在使用的少数几艘也没有了自动钢琴和蜜月客舱,而且几乎无法逆流航行。但这一艘是新造的,有两个烟囱而不是一个,上面还绘有袖章般的旗帜。船尾的木桨轮产生的动力不亚于海船。身穿白色法袍的主教和他的西班牙随从站在靠近船长室的栏杆旁。“有一种圣诞节的气氛。”我妹妹玛戈特曾经这样说。据她讲,轮船经过码头时,汽笛一响喷出一股高压蒸汽,把最靠近河岸的人喷得浑身透湿。那是一种转瞬即逝的幻象:主教面朝码头上的人群,在空中画了个十字,然后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不带丝毫情感,直到轮船驶离人们的视线,留下鸡鸣声一片。
圣地亚哥·纳萨尔有理由感到失望。他为了响应卡门·阿马尔多神父的公开倡议,捐了若干担柴火,还亲手挑了几只鸡冠特别让人垂涎的公鸡。不过,那不悦只是一时的。我妹妹玛戈特当时和他一起站在码头上,觉得他兴致很高,神采奕奕得像是要继续欢庆,尽管那几片阿司匹林丝毫没能缓